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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发、痛忆

第十发、痛忆

叶冰枫只是微微颔首默认,“可以这么说,而且我并没有什么指示可以联系枪内的潜意识,一直都是它突然出现声音的感觉。也就是这样了。我还忙,回见,林羽紫。我有什么错的地方,请多指教。”

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,林羽紫心里有了一丝什么微妙的变化。的确,林羽紫也感受到了叶冰枫的冷淡,这个是毫无疑问的,但已经不像是第一印象那样难以靠近,也并非是那种只会恶言相向的人。不知道怎么用言语表达比较好,但心里似乎多了一丝对他的印象。至于那具体是什么,恐怕就没有人知道了。

当叶冰枫回到座位上的时候,也正是上课铃声响起来的时间,在他身后的于才权,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,向他问道:“冰枫,你知道你成了大红人吗?那可是在我们这里第一中学大名鼎鼎的林羽紫学姐啊。”

“用不着管它,嘴长在别人那里,说什么由他们决定,听什么就是你自己的事了。”叶冰枫一边说,一边掏出书包里的课本,尽管察觉到了也看见了身后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,他也只是发出了一点显得自己已经很不爽的声音,完全就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了。包括于才权在内,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如此定力的。

顶着这种压力,叶冰枫也硬是上完了一天的必修课。说实话,在整个高一级,乃至整个学校,没有人见过叶冰枫的笑容,一个也没有。

就连叶冰枫自己也忘记了,自己上一次笑出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。

镜头转回八年前,同样是在公园里。

这个晚上没有风,却有着极其明亮的月光。而公园的光线比较暗,已经没有什么人还在这里逗留了。古朴的路灯尽管残破,外壳周围都是锈迹的红色,和原来的黑色油漆交错得星星点点,但也笔直地挺立着,照亮着一旁的一张木质长椅。

但实际上,这和谐的环境里却发生着极其突兀的事情。

“放……放开我……”一个很幼嫩的声音,从木椅上方传来。这个声音的主人,只不过是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、眼瞳碧绿、淡金色头发被扎成两股的小女孩,现在却被一个身材肥大,皮肤晒得黝黑,手背还有一条龙的纹身的男子紧紧地抓住左肩,动弹不得,脸上完全是一副哀求的表情。

没错,她就是幼年时的叶冰樱。

“听话嘛,跟我一起回去,那里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哦,走吧……”

而叶冰樱完全没有有听进去的意思,还是在拼命地挣扎着,眼泪也是顺着眼角,流到脸颊,又重新汇聚到下巴处,呜咽着道:“不要……肯定是骗人的,放开我啊,哥哥……哥哥救我啊……你在哪里……”

那男子见此状就是更加得意了,“不用叫了,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哥哥,”说着,还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托起叶冰樱的下巴,“这么精致的小脸,当然是要给我亲一下才好嘛。”不仅如此,脸上还露出了奸诈的笑容。那笑容,才让人总感觉更凸显他的丑陋和无耻。

这种声音并不大的交谈也是足以掩盖掉那点微微停下来的脚步声。

两片金属分离的声音并没有惊动两人,但随后,一道细小的白光闪过,男子发出了悲惨的痛苦叫声,过了一会也是出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、清脆而又有些沉重。男子缓慢地翻过手来看,手背上有了一点小小的圆形伤口,却是在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来。

地上那根原子笔滚动的声音,他终于是发现了。

同样是淡金发,蓝色的眼睛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冷漠,叶冰枫依旧保持着那投掷的姿势。许久,他恢复了原来的普通站姿,开口说道:“给我离冰樱远一点。”同时,叶冰枫也是向前走了两步,捡起了在地上的那根白色原子笔,擦去笔尖的些许血迹,重新抬起头,“否则,下一支,我就打穿你的手。”

他此时的表情,说不出的狰狞。

男子尖叫了两声,捂着被叶冰枫伤了的手,落荒而逃,没入了黑暗。

看着对方已经远去的身影,叶冰枫也是松了口气,毕竟能够打穿手的力度,他现在还没有。将原子笔的笔盖合上,看了看指尖上的一点血迹,“还是装不出来呢,那种冷淡的气质。冰樱,还好吗?”

叶冰樱的眼泪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,反而是哭得更加厉害了,整个人都是扑倒了叶冰枫的怀里,头紧紧地靠在他胸口上,依旧能够听到那在啜泣的声音。

也许就是因为听到妹妹一直在哭个不停,叶冰枫从这时起,便决定要将她守护下去了。

而且是,一辈子的守护。

从那时起,叶冰枫变得越来越冷淡,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平易近人了,虽然依然是那个愿意帮助别人的叶冰枫,但他真的是变得平淡了很多,至少不会再非常主动地去帮助别人,因为将自己所有的热情,全部都给了妹妹一个人。

但随着时间推移,叶冰枫的学业越来越重,逐渐对叶冰樱的关心也渐渐变少着,天生记忆力较差的他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用于背诵了;叶冰樱几次想找他出去玩,但又不愿去打扰他,只好是失望地一个人回到房间。两人的心境变化得越来越明显。

最后,叶冰枫考到第一中学,而叶冰樱却是考到了第二中学。从生以来就没有分开过的两兄妹,第一次要分开,叶冰樱在开学之前又是像之前一样,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哥哥不肯放手,一直哭着,过了很久很久。

而叶冰枫也许是看过太多人情变故,依旧是神情平静地站在原地,也不劝她,只是由得叶冰樱在哭,直到是她停下来的时候,依然如初的平静。

那天晚上,是他作为哥哥这么多年来感到最失职的一天。是的,不仅是因为变得成熟了。自己没有能力去守护自己愿意保护的东西,叶冰枫无数次因此而感觉到了绝望,自己的梦想到底是什么,也不知道。

叶冰枫用力摇摇头,硬是要自己从这回忆中挣脱出来,再回头望望,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,才发现,这里已经是平海第二中学的校门口。

是么,自己本能也还是来了这里么。到底是为了什么,我才会变得如此。

两间学校离得并不远,并且第一中学放学比较早,叶冰枫只要不是特别着急,都会来这里,等上叶冰樱再一同回家。也不知道为什么,他在这个方面倒是极度怨恨着父母,十五年来,对两个孩子的不闻不问是什么意思。

悠扬的下课铃声连校外都听得一清二楚,很快就有了不少学生冲了出来,找到了自己已经久等的亲人,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。对此,叶冰枫还是有着一丝的羡慕,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个机会可以体会这种事。包括在幼年接纳收养的家里,也从来不曾有过。

也不时有人望向这位孤身一人的少年,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是在等待着什么,也就没人来问过他。那一副冷漠的表情,不仅让人望而却步,而且完全猜不透他的内心。

淡金色的发色算是罕见的了,从校道中走来的淡金色长发的纤细身影,叶冰枫也是整了整衣领,带出一点点平日里绝对不会有的微笑。

叶冰樱也是向他挥了挥手,加快了脚步。

“哥哥!还是会那样来接我的啊……人家很感动的嘛。”

“客套话说太多就没有意义了,每两三天就说一次,早就没感觉了。”

“真是的……”叶冰樱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头发,“哥哥就不会稍微热情一点吗?总是这么冷淡,我可不会对什么人都这样的哦?而且背书这么差,记我的事情却又那么清楚。”

叶家兄妹二人在交谈中向家的方向走去。这一次,连往常洞察力惊人的叶冰枫也没有察觉到,有那么一双充满着敌意的眼睛,凝视着他们的影子,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,还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。

晚上,二人正准备晚饭之前,都分别在各自的房间里做着自己的事。

叶冰枫翻开笔记本,本来是想复习的,但有一个声音响起让他也是停了下来。仅凭声音是分辨不出是什么人的,但可能是因为听过了几遍的缘故,他也知道是谁了。

“抱歉现在打扰。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清楚一些事。”

虽然没有人能够看到,叶冰枫还是做了一个很不耐烦的表情。深呼吸过后,一切又都恢复原来的样子。“没事,说吧。我不在乎。”

“因为认为挺重要的,所以拿张纸、拿根笔,闭上眼睛随便写写,也算是方便你记录下来。看完之后,有什么问题再问吧。没必要浪费时间了,赶紧吧。”

叶冰枫耸耸肩,照它的话取来纸笔,闭上眼睛,手腕轻轻抖动着,手中原子笔在纸上划动,看似毫无规律的动作,出来的结果却把叶冰枫自己也吓了一大跳。

这世界、在黑夜笼罩下的人工城市——平海市,远远没有在常见的时分所见的那么简单。

暗处,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
足以惊动天地的事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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